乌克兰战场上，小型、廉价、远程操控的武器正主宰着战局。大国则在测试如何让无人机成群编队飞行。不久之后，这样的“蜂群”可能会自主猎杀目标。
在2023年11月15日，...（以下删节200字）
人类历史可以被视作一部战争技术演进史，从战车、弩弓到装载核弹头的导弹，如今我们正经历着或许是武器发展史上最快速的一个阶段。如果你去问五位资深国家安全专家，他们很可能会列出五种不同的新兴技术，都足以颠覆未来的作战方式。比如：无需任何人类指挥，就能协同搜寻并杀伤目标的无人机集群；能够瘫痪军队行动、切断全国电网的高级网络武器；由人工智能设计、专门攻击具备特定基因特征人群的生物武器。
有些武器也许依旧只会停留在科幻小说里，但另一些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研发之中。人工智能、合成生物学和量子计算等领域的创新，正在改写战争模式，就像它们正在改变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一样。凭借私人部门的巨额投资，美国在部分领域特别是人工智能方面目前仍处于领先地位。但俄罗斯....以及其他威权政权则在加速推动国家层面的投入，在专门设立的高校和研究机构中培育技术，并设法迅速把这些创新融入军队体系。
图3：大国科技企业已经开发并部署了种类繁多的海上无人平台，包括水面无人艇、自主潜航器以及各类科研无人设备。
要在这场21世纪的军备竞赛中保持不落后，必然需要强大的政治意愿，以及政府、私人部门和科研机构之间的全国性协同。五角大楼必须主动拥抱技术变革，把它纳入征兵体系、军事训练和作战战略之中。国会则需要扩大对具有军事应用潜力的技术研发投入。总统也应当停止对高校的“战争”，重新把私人企业纳入国家安全战略的整体布局。
这并不是美国第一次为保持对创新型对手的优势而举全国之力。在二战爆发之前，美国的科学实力落后于德国，但随后奋起直追，并在关键的尖端科技竞赛——原子弹研发——中取得胜利，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战争的最终走向。当时，美国政府官员、学术研究人员与私人企业之间的紧密合作至关重要。这样的协作在人工智能领域尤为迫切，因为这是极少数先由私人部门而非政府主导开发、却又对国家安全具有深远影响的技术之一。
当然，国会和法院必须对这种公私合作进行有力监督，确保相关安排服务于公共利益，而不是某一家企业或某一届政府的私利。美国也必须意识到失控军备竞赛的危险。上个世纪的经验显示，有些威力强大的武器，最好的控制方式反而是通过军备控制条约加以限制。美国理应与其他国家一道，在这些新型危险武器尚未完全成熟之前，就开启军控谈判。
威慑依然不可或缺。打造一支能够赢得未来战争的军队，其最大意义并不是打仗本身，而是避免战争爆发。这种能力是在向美国的对手与敌人传递信号：对美国及其盟友发动攻击，代价高到不值得一试。我们敦促两党领导人——总统特朗普、国会议员以及那些考虑在2028年竞选白宫的民主党人——正视摆在眼前的威胁。
美国的国家安全体系正急切地尝试适应这种即将到来的新型战争形态。负责收集和分析大部分太空情报的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正牵头负责开发美国军事人工智能目标识别系统。通过整合源自卫星、侦察机及其他传感器的海量实时数据，该局的图像分析项目“梅文”（Maven）可以比过去依赖大量分析员翻阅模糊图像的方式，更快地识别潜在威胁。
梅文系统如今已经部署在全球所有主要的美国作战指挥部。它曾为美军在伊拉克、叙利亚和也门的打击行动提出目标建议，这些目标随后被美军摧毁；它也提供了情报，帮助乌克兰攻击俄军目标。该系统能够识别火箭发射车、推进中的部队编队、停泊的军舰等军事目标，并能标注出“禁止攻击”名单中的对象，包括医院、学校和宗教建筑。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在向国会作证时表示，这些算法每天都在接收新的情报数据，随着使用量增加，其速度和可靠性都在不断提升。
这种以软件为核心的战争模式，正迫使五角大楼更加依赖私营科技公司。由亿万富翁自由意志主义者彼得·蒂尔和现任首席执行官亚历克斯·卡普在2003年共同创立的数据分析公司Palantir，是新一代技术型军工承包商中规模最大的企业之一。该公司将来自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等机构的情报数据汇总整合，再配合其他信息，呈现在名为“梅文智能系统”的平台上，供全球机密网络中的军事情报官员日常使用。Palantir与政府合作的成功，也使其成为推动美国国防部改革与硅谷合作模式的最突出企业之一。
去年11月，由Oculus发明人帕尔默·拉奇创立的一家规模较小的初创公司Anduril赢得了陆军合同，将为其提供一套由人工智能驱动的无人机防御系统。该公司开发的软件旨在整合来自雷达和其他探测系统的信息，使作战人员能更快速、更高效地发现并摧毁敌方无人机。10月31日，在莫哈韦沙漠上空，该公司首次试飞了一款名为“狂怒”（Fury）的箭形无人机，测试其人工智能控制飞行能力。五角大楼的目标，是最终部署一支由1000架“机器人僚机”组成的机群，它们将在空战中伴随传统战机共同出击，具备与敌机空战、执行侦察任务以及进行电子战的能力。
图4，图5：Anduril位于加州科斯塔梅萨的庞大总部内，有一个机头锥和一架部分组装好的自主“狂怒”无人机。
美国的对手也都在推进自己的技术发展。大国曾公布一段视频，看起来像是在测试一款“机器人僚机”的飞行性能。乌克兰军队缴获过一款俄罗斯无人机，它可以飞行数十英里，自主识别并锁定目标，然后俯冲而下，携带约六磅炸药实施爆破，而整个过程似乎完全不需要人为操控。这款被称为V2U的无人机由现成零部件组装而成，成本只是美国和大国同类产品的一小部分。
但并非所有高科技都等于“聪明科技”。几十年来，美国习惯性地偏爱那些复杂、定制化、需要多年反复试验才能成熟的尖端武器，而不是采购简单易得的商业现货。美国最新一代战斗机F-35“闪电II”能够在对手发现它之前先锁定对方，并用先进制导导弹将之击落。单是飞行员头盔就要价约40万美元。但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高科技部件随时可能出故障，而且经常如此，这导致F-35停在机库维护的时间往往比真正飞上天空的时间还多。
图6：F-35头盔利用机体外部的六个摄像头为飞行员提供图像，使其能够在昼夜间获得360度全景视野，仿佛可以“看穿”战机机身结构。
美国如今的许多脆弱之处，都源自它对这些昂贵而精密系统的过度依赖。从追踪敌方舰船、飞机和导弹的传感器，到指挥官协调作战行动的能力，如今几乎都依靠于那些脆弱、且防护不足的太空系统。与此同时，大国已经打造出一支能够破坏这些网络的军队，利用网络武器和导弹实施攻击。前副防长罗伯特·沃克在2021年曾说：“那就是他们的作战制胜理论。我们每一条通信链路和指挥系统，都在大国干扰器的覆盖范围之内。他们运用各种网络入侵手段，并将这些力量统一置于一个指挥机构之下，这个指挥官的任务就是盯着美国的作战网络，问自己一句：‘我该怎样拆解它？’”
对于美国来说，在思考如何应对这些挑战时，最难的问题并不是要不要发展足以威慑并击败对手的武器，而是如何以安全、合乎伦理的方式来做这件事。
将决策权过多交给机器，极易为平民带来风险。过去两年间，在与真主党及伊朗的冲突中，以色列将传统作战方式与新技术手段结合起来，其中在加沙采用由人工智能驱动的监控系统来推荐打击目标的做法引发了巨大争议。据报道，这些系统曾误把平民识别为战斗人员，造成无辜者伤亡。
风险并不仅限于传统战场。专家警告，人工智能的进步可能开启生物恐怖主义的新时代。掌握基础编程知识、拥有一台电脑和一条网络连接，某些不法分子就可能驱使人工智能程序从开放数据库中检索信息，寻找让病毒传播得更快、更致命的方法。拥有特定基因特征的人群，甚至特定物种的农场动物，都可能成为定向攻击目标。
今年，两家主要人工智能公司——OpenAI和Anthropic——警告说，如果什么都不做，人工智能很快就能帮助不法分子制造生物武器。麻省理工学院的学生曾利用聊天机器人设计出四种可能引发大流行的病原体。人工智能不仅解释了如何利用合成DNA生成这些病原体，还给出了几家不太可能对DNA订单进行严格筛查的公司，并建议如果学生缺乏相关实验技能，可以联系某些研究机构寻求技术支持。而完成这一切，只花了一个小时。
拜登政府曾针对人工智能的研发和应用（包括军用领域）施加多重安全限制。特朗普则推翻了部分措施，并以“消除创新障碍”为名，发布了自己的指令。正如一位高级官员本月在一次国防会议上透露的那样，五角大楼计划在未来几个月进一步扩大人工智能在情报分析和作战领域的使用。副总统J·D·万斯今年2月在巴黎的一次峰会上说：“那个关于安全的焦虑不可能帮我们赢得人工智能的未来。”
世界对正在到来的变局以及已经出现的现状，准备远远不够。正如20世纪的战争经历所示，仅靠威慑往往不足以防止新型武器被灾难性地使用。美国需要通过谈判，签署条约，对这些武器的使用方式和范围进行限制。
图7，图8：通用原子公司正在开发一系列新型无人机，准备与传统战斗机并肩作战。
我们与联合国秘书长以及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呼吁保持一致：应在2026年前达成新的自主武器系统条约。条约应包括对攻击目标类型的限制，例如禁止在有平民或民用设施存在的场景中使用此类武器；同时规定人机协作的要求，尤其要确保有效的人类监督，以及在必要时能及时干预和停用相关系统。
至少，政府需要推动出台全面要求，强制那些销售可用于制造生物制剂设备的公司建立严格审查机制，核实客户身份和其研究工作的性质。白宫还应推动对《禁止生物武器公约》进行修订，这项已有近50年历史、约190个国家参与的条约，必须与正在发生的技术变革同步更新。
美国也应结束那场自损其身的“高校之战”，重新通过科研经费和长期项目投资，面向未来技术进行开放式投入。同时，有必要在私人企业的新兴技术上加大下注力度——不论规模大小——例如自主无人机等领域。最后，美国应进一步收紧对先进人工智能芯片的出口管制，防止这些关键器件流入敌对国家。特朗普在12月8日宣布允许向大国出售部分全球最强大的芯片，这一决定是错误的。
从乌克兰战场上空的无人机，到某国领导人疑似在午餐后采取的生物武器防范举动，一个事实已经非常清楚：长期以来为美国挡下外敌的辽阔海洋，已无法抵御把人工智能纳入“总体战”战略的对手。“战争的速度很快就会超越人类控制它的能力，”曾在奥巴马任内负责核、化学和生物防御项目的国防部官员安德鲁·C·韦伯警告说。
为了应对日益增长的威胁，美国必须在两条战线上同时取胜：既要在自主武器的研发竞赛中领先一步，又要在规范和管控这些武器的国际努力中走在最前面。
![]()
![]()
赞(77)
